無涯道人見狀一怔，隨即疾步上前就要將其攙扶起來，不過這老家夥跪得很實在，無涯道人又不敢太用力，生怕將人給傷著了，兩人竟然僵住了。

“無涯道友，這位康先生是來找我的，讓我處理吧。”

無涯道人扭頭看了方石一眼，默默的點頭退到一邊。

方石上前一步，不過還是站在院子門口的石階上，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位頭發花白的憔悴老人，就在不久之前，這位老人還出入煊赫，威風八面，只是他所建立的那些自以為堅不可摧的強大勢力，都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，就已經如沙塔一般的崩潰了。

夏雨瑤若有所思的看著這位老人，臉上有一絲不忍，但是她知道，這人沒有什麽值得同情的，甚至她也沒什麽資格去同情他。

“康先生，你找錯人了，我有什麽資格對康家留一線生機，你們所要面對的是國法，是無數雙怒視著你們的眼睛。”

“方長老，我知道，這事只要你松松口，他們一定會給康家留條活路，我們只要能躲過此劫，就闔家遠走海外，再不回來。”

“呵呵……人是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。你以為我真的是因為你們阻礙了金林公司賺錢就要撬起你們康家？我剛才說了，我只是認為你們應該為自己所做所為負責，我想這個看法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。”

那老者看到方石冷冷拒絕了自己的懇求，臉色變得灰敗起來，雖然眼神裏閃過一絲兇光，但是最後卻只能垂下頭廢然長嘆。

方石扭頭沖著夏雨瑤擺了擺：“我們走。”

說罷，方石從跪在地上的老者身邊繞過，大踏步的向著園子的停車場走去，夏雨瑤趕緊提起自己的箱子追了上去。

無崖道人看了看老者，默默的搖了搖頭，也趕緊的追了上去。

“方長老，真是抱歉，竟然出了這種疏忽。”

方石一邊走一邊側頭道：“無涯道友，這可不是疏忽，是有人刻意將他放進來的。”

無涯道人一怔：“刻意放進來的？誰……莫非是師兄？”

方石點了點頭，無涯道人頓時尷尬的臉都紅了，他性格爽朗耿直，根本就沒想那麽多彎彎繞繞的事情，但是這不代表他笨，方石一說，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，師兄這是想要邀名做個好人。

師兄當然明白方石是不會讓步的，也知道這事就算方石讓步可能也沒有意義了，現在咬住康家的可不止方石一個，但是師兄仍然放人進來了，這……

“方長老，這……”

“呵呵，不必在意，一點小心思，作為一個主持，無回道人的選擇可以理解，不過我也不知道他的選擇是不是對了，反正我心裏會對他的作為有所判斷，不過這跟無涯道友沒關系。”

無涯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，只好念了一聲無量天尊。

方石停了下來，他已經走到了徐立權的車子邊上，方石轉身笑著看向無涯道人，緩緩拱手齊眉道：“後會有期。”

無涯道人彎腰打了個稽首，直起身子誠摯地說道：“後會有期！”

……

車子在路上飛馳著，方石側頭看著這座顯得很陌生的城市，來了幾天，方石對這座城市還是很陌生，不過他挺喜歡這個城市的大氣，但是這個城市的空氣可就真的不怎麽樣了，還是鵬城那一碧如洗的天空更讓人喜歡。

“徐部長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那個姓康的老人是你們放進來的？”

“這……應該是，這事我不大清楚，要問問是怎麽回事麽？”

方石知道徐立權的言下之意，安全局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，至於為什麽有人要賣好給康家，基本上跟無回道人的想法是一樣的，那就是做給康家以外的人看，換而言之，他們都搶著做好人，只有方石才是壞人。

說實話，這種行為可以理解，不過是廢物利用罷了，但是誰碰上這種做法心裏能舒服呢？

徐立權心裏暗暗的嘆息，這點蠅頭小利，真是何必呢？跟得罪了方石的損失相比，實得到的實在是太少了，想不到連一向精明的無回道人也有犯糊塗的時候，估計這時候也正後悔呢。

夏雨瑤沒有出聲，只是皺了皺眉，陳海纓卻冷笑了一聲道：“鼠目寸光！”

方石呵呵輕笑了一聲：“這世上最有趣的就是人心，有時候我覺得，人心其實是被綁架的。”

“被綁架？被什麽綁架？”陳海纓好奇地問道，夏雨瑤也好奇的看著方石的後腦勺。

“被自己的身體。”方石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：“我們的情緒其實大部分受到這具身體內的內分泌所控制，而情緒會影響人的選擇，特別是女性。”

“切！這話有根據麽？”夏雨瑤不滿地說道。

方石笑著搖頭：“沒有，不過不是都說女性更感性麽？所謂的感性，其實就是容易情緒化，也就是更容易被這具身體所鉗制，而我們修道修元神，就是想要擺脫身體的幹擾，真正的保持元神的獨立性，不管是理性還是感性，都要擺脫肉體的鉗制，有靈魂來完全掌握，那才是所謂的‘真’。”

夏雨瑤沈默了，輕輕皺著眉頭思索起來，方石隨口的一說，倒是讓她對道藏裏面的許多內容有了新的理解，陳海纓也一樣，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。

方石從倒後鏡看了一眼後座的兩女，抿嘴一笑，也沈默了下來。

直到上了飛機，方石才向徐立權詢問起綁架方磊一事的進展。

徐立權早就進行了準備，很快就將已經掌握的情況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。

徐立權從幾個方面著手，首先是那三個已經死掉的外族人，之所以確定他們是外族人是根據醫學鑒定確認的，安全局花費了大量的精力，回溯了這幾個人的經歷，可惜最後這條線斷了。

其實這個很好理解，這些人如此專業，又怎麽會不知道該如何進行反追溯呢？

另一條線索是方磊的上司，不過安全局遲了一步，這位上司的家人全部失蹤，後來證實被殺，而他本人也自殺身亡，或許是知道了自己親人被殺之後絕望自殺的。

再一個線索，就是這些人在鵬城活動卻一直沒有被發現的事情，這個現在還在調查，因為涉及了內部人員，調查相對困難。

最後一個就是那些炸藥的來歷，經過分析，炸藥是從國外走私進來的，這個渠道也必須挖出來，不然就像是一柄懸在頭頂上的利劍一樣。

也就是說，經過一天一夜的調查，安全局目前基本上還沒有找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。

對此，徐立權也有些慚愧。

方石似乎對這個結果並沒有什麽特別不滿，畢竟這麽大的一個城市，人口的數量又十分龐大，安全局的人手也不會多到能夠監視每一個可疑的人物。

但是，時候追溯這方面的不利，卻讓方石有些遺憾。

“徐部長，你們打算如何篩查內部？”

“這個……說實話，也沒有什麽好辦法，事實上，所謂的‘疏忽’，可能只是在關鍵的時候扭一扭頭或者裝作看不見而已，這種情形很難掌握證據。”

“那麽回溯那幾個人的活動軌跡難度在什麽地方？”

“對方有豐富的經驗，所以追溯很快就斷了，我們還在想辦法擴大搜檢範圍，看看能不能將他們故意掐斷的線索連接起來。”

“那個被滅了門的家夥也沒有任何線索麽？”

“我們認為是那三個人做的，只是最後那位何經理的死還沒有定論。”

方石點了點頭，靠著座椅背不出聲了，瞇著眼睛想了想道：“我想自己調查。”

徐立權一怔，方石這個要求可是有些不妙啊！

方石的意思很明白，他是要將安全局也納入他的調查範圍，這等於是狠狠的打安全局的臉，更何況，方石用什麽身份來調查安全局呢？這種要求安全局恐怕絕不會同意，上面估計也沒法同意，方石這是在直接挑釁世俗權力的威嚴。

“方師傅，這……有些不好吧？”

陳海纓的臉色也有些不好，雖然她覺得方石的行為能理解，但是這個做法似乎有些沖動了，安全局又不是不查，方石完全可以繼續給安全局施壓，並督促或者讓安全局主動邀請他參與部分調查。

可是方石卻直接提出了他自己進行調查，調查對象還是安全局，這確實讓安全局和安全局後面的人感到難堪。

夏雨瑤卻撇了撇嘴道：“這有什麽不好的，只是調查而已，誰叫你們辦事不力呢？”

方石呵呵一笑：“雨瑤說的就是我要說的。”

陳海纓羨慕的看了夏雨瑤一眼，夏雨瑤嘴角忍不住翹著，眼神卻有些不懷好意的轉向徐立權。

徐立權苦笑道：“可是，安全局代表著政權的權威，這事，需要上面認可才行。”

方石笑了笑道：“我之所以知會你，就是為了尊重這個權威，否則我完全可以做了再說。”

徐立權的臉上苦的能滴水了，他知道方石說得沒錯，如果方石願意，大可以先做了再說，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抓住方石的把柄，可是這麽一來雙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互信就完了。

不過話說回來，如果安全局不能給方石一個滿意的交代，這種互信也一樣會完，如果說這事裏面沒有安全局內鬼幫忙，徐立權自己都不信。而想要破解這個難題現在只有一個辦法，徐立權一咬牙道：“方師傅，我正式向您提出邀請，請你協助我們進行這次調查，並全權授權您協調調查工作和人員，有關文件我馬上起草，請您簽個字，您看呢？”

方石笑了笑，緩緩的點了點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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